刘放是被一阵萨克斯乐声吵醒的,他趴在地上,就像一张纯白色的床单上趴着一只“蚂蚁”,但怎会有这么一张大的无边的床单?再看四周和天上,也是一色纯白,他这是在哪儿?
刘放从地上爬起来,顺着萨克斯的声音看到在前方不远处,白色“床单”折起的山丘上,站着一个穿纯白西服,头戴白色礼帽的乐者,那乐者吹奏着《最后的华尔兹》,身体随着旋律晃动着,十分投入,他是谁?那人的帽檐压得很低,刘放无法辨认,刚想走过去一问究竟,可还没迈开步子,哪儿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儿,那孩子手拽风筝欢笑着从刘放身边跑过,吓了刘放一跳……
“那不是小时候的我吗?”刘放望着小男孩儿惊了一下,而就在他震惊的同时,脚下的白色床单瞬间变成了一片初春的麦田,远处还有湖泊,天变得湛蓝,上面飘着几片白云,四周也出现了树林、竹林、花丛和蝴蝶……
一切还是那么美好,只是这样的组合稍显怪异——麦田是老家的麦田,湖泊和树林却是大学校园的湖泊和树林,更可怕的是接下来湖边又多了一座别墅,而那别墅竟是曾经刘放和李菲的同居之所。然后刘放的父母出现了,他们还是年轻的模样,在麦田里一边锄着草一边责备放风筝的小男孩儿;老万和韩梅也出现了,老万坐在湖边麦田上的画架前,一边望着湖对岸的树林勾勒画卷,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冲正在花丛旁捉蝴蝶的韩梅微笑;大学时候的刘放和刘放的初恋陈雨涵也出现了,他们躺在草地上望着天说笑、嬉闹;很多大学时候的同学也出现了,他们或在湖边野炊,或在树林里谈情;接着另一个刘放出现了,他和李菲趴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望着湖面聊着天,任身后站着的孟婷横加指责他们仍面带微笑的只欣赏着眼前的景色,再接着刘放一生所认识的人几乎都出现了,亲戚、同事、发小、仇敌,他们在一起闲聊、打架、吵骂……
“怎么会这样?”刘放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,试图上前劝止大家的争斗,或向他们打探眼前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,可他根本无法触碰到那些人,仿佛他们也听不到刘放说话,这让刘放更加恐慌——究竟是他们死了,还是自己死了?就在刘放慌乱无助的时候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——“欢迎来到梦世界!”
刘放回过头,见是刚才不远处吹萨克斯的乐者。那乐者帽檐仍然压得很低,刘放辨不出他是谁,问:“你是谁?”
乐者下巴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,道:“这个问题我几分钟前刚回答过你,有人叫我狼狗,有人叫我杨博!”
刘放这才想起刚才在自己卧室发生那一幕,于是,他又问:“这是什么地方?为什么会这样?”刘放指着四周混乱的景象。
“这个问题我一分钟前也回答过你了,这里是梦世界!”
“梦世界?”
“对,梦世界,过去、现在和未来多个世界的交集世界!”
“什么意思?”
这似乎很难理解,可其实并不晦涩,哲学上有“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”一说,事实的确如此,因为这一秒的河流不是上一秒的河流,这一秒的人也不是上一秒那个人,那么上一秒那条河流和上一秒的人又在哪里?
也许你会说时间把河流和人推到此刻,所以他们存在于此刻,其实不然,每一秒的人和物都会永恒的存在于那一秒钟的世界里,就像电影胶片一样,上一帧和当前帧本质上说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世界,不过上一帧世界的人、物变化会影响当前帧的人、物,当前帧的人、物又会影响下一帧的人和物,所谓人生,就是由一帧一帧世界中相关的人、物拼接联系而成的一部影片。
我们总以为过去的就已经消失不存了,其实只是我们不懂得“倒带技术”,无法重返过去而产生的错误认识罢了,它们从未消失过,而人、物未来的处境也早已按照过去和现在人、物的变化由“导演”提前做出了猜想,放置于于整部“影片”中,只是如果现在人、物发生其他变化,“导演”也会根据人、物现在的变化及时调整它们未来的剧情。梦世界就是一个人“整部戏”的监控室,一个人过去、现在和未来的生活场景、结识的人脉都可以在这里重现,交集。
杨博说到这里,指着湖边一个呆呆的老头说:“看——那就是未来的你!”
刘放放眼望去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,目光黯淡,神情呆滞的望着湖面,充满孤独和绝望,刘放不禁心头一颤,问:“你就是我人生的导演?”
“哈哈,我可没那么大本事!”杨博笑得声音很大,却又似冷笑,接着他又说:“不过你说的也没错,但我只导演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,并且我绝对没在你的人生里加入苦味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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